2010年,仍在學(xué)習(xí)攝影、憧憬進入電影行業(yè)的劉嘉誠,有一天老師放映電影《墮落天使》,畫面里金城武半夜?jié)撊肜戆l(fā)店當起老板,一根暗黃色燈管照亮狹窄的巷仔鋪。劉嘉誠覺得這地方有些眼熟,再看了兩遍,確定這就是自家店鋪愛群理發(fā)。
(資料圖片)
這間傳統(tǒng)的廣式理發(fā)店躋身灣仔春園街的一條窄巷內(nèi),與公共空間合而為一。身為第二代主理人,劉嘉誠每日開鋪仍需經(jīng)過頗為繁瑣的過程,這日接受中新社記者專訪,他特意演示一番:將鐵門、木條一塊塊拆開,扛到后巷,再推出雜物,點亮燈管,一間仿佛在時代轟然向前的步伐里靜止的店鋪呈至眼前——墻面掛著老式手寫價目表,鏡子前擺著兩張舊式紅色理發(fā)椅,從1932年使用至今。左側(cè)玻璃柜內(nèi)陳列著各式舊式理發(fā)工具。這罕見的懷舊陳設(shè)引得兩三路人好奇地探頭進來張望。
若店鋪是個人,如今也已至耳順之年,陪伴一代又一代人成長。劉嘉誠對這里每個角落都很熟悉,年少時放學(xué)后,總會見到父親和兩三師傅在這里忙碌,而等待的客人排至路邊,忙過一陣后,師傅們也會在店鋪里做飯,老遠就聞到飯菜香。
在地道粵語將“理發(fā)”說成“fit發(fā)”,把fit讀得更輕靈,便成“飛”。那時劉嘉誠看著“飛發(fā)”師傅們總覺得威風(fēng)十足。
那個年代,上海理發(fā)和廣東理發(fā)各有千秋,分庭抗禮,可惜在時代潮流里同步入冬。據(jù)劉嘉誠介紹,傳統(tǒng)廣式理發(fā)最大的特色是“一腳踢”,即一個師傅負責服務(wù)一位客人,從接待、洗發(fā)、剃頭到收銀,其精髓在于簡而精,不在意豪華的裝飾或體驗,講求的是簡單、高效。
當劉嘉誠決心入行,子承父業(yè)本是美事,卻遭到父親的反對,不僅是以為他年輕氣盛不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(wǎng),也是因這份職業(yè)長久蒙受的輕視?;仡^看,劉嘉誠已能夠?qū)Ω赣H的憂慮感同身受,“有時候街坊行過,還是會對你冷嘲熱諷。”殊不知,這種代代相傳的傳統(tǒng)民間手藝,正是經(jīng)歲月大浪淘沙后的文化遺產(chǎn)。
但在23歲的劉嘉誠眼中,世界還是有著非黑即白的純粹,得不到父親允準,那就拜別人為師,“這下我父親又不開心了,這么大個師傅在這里,為什么還要拜他人做師傅?!币环凹⒎ā毕拢赣H也插手指導(dǎo),劉嘉誠說,他是三位師傅、六只手,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。
在劉嘉誠敘述故事的另一面,實則是父親未曾宣之于口的欣慰。據(jù)劉嘉誠的母親回憶,有一天她與丈夫外出,讓劉嘉誠獨自看店,回來時遠遠隔著個路口,看到劉嘉誠正給一位外國客人理發(fā),一刀一式頗有姿態(tài),丈夫雖沒明說什么,嘴角卻是藏不住的燦爛笑容。
“香港越來越少這樣的店鋪,可能下次你們再來,這里就沒有了。”傳統(tǒng)廣式理發(fā)店全港已不超過5間,更遑論難得一見的巷仔鋪、樓梯鋪。不過他轉(zhuǎn)念,又覺得這種與時間競賽的緊迫同樣成就了養(yǎng)分,“讓自己要更加咬緊牙關(guān)堅持下去?!?/p>
“香港人的精神就是努力拚勁,打不死的,總有他的方法和出路?!边@也是他父親的身教。
劉嘉誠最記得23歲那年的平安夜,因攝影行業(yè)“揾食”艱難,他在旺角一個巴士站,饑腸轆轆。但口袋里只剩下買一串魚蛋的錢,搭深宵巴士一程9.8港元,“好像走到了一個路口,如果買了食物充饑,就搭不成巴士,回不了家?!闭嬲木駬袷牵耘d趣維生,還是實際一點,起碼有兩餐飯。
“我選擇了搭車,回家?guī)褪??!眲⒓握\在那個雨夜找到了他的去向。(中新社記者 韓星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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